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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此裙名‘潋滟’…”
“潋滟?!”冯夫人脑中灵光一闪，“当日言府夜宴中，南楚的舞姬姚霜儿一舞惊人，当日穿的那袭舞裙好似就名’
潋滟’?!只可惜我当日隔得太远，并无注意。”
手中的舞裙丝绸质地，内衬象牙白丝绸光滑柔软，外层薄纱轻盈透亮，这最为难得的是上面的刺绣，日光下才见得，白色青色的绣线中夹着极细的银丝绣出波纹，犹如鱼鳞般叠起，形成一层一层的波纹。但是更难得是，只需轻轻一抖，那些波纹就像活了一般，波光粼粼，泛起层层涟漪。
“不错，正是那件当日出尽风头的潋滟。据称是南楚云锦织的云绮罗绣了一年方成。纪王很是欢喜，那南楚人倒也大方相赠。不过，纪王最喜欢的王孙，最近迷上了江南水家的小姐水潋滟，一看这裙子，正还与其名相衬，非要再弄一件日常穿的潋滟裙拿去讨好，可他等不及一年。于是寻遍了京城的绣坊，哪怕出了高价，一见要如此的绣工，这金陵的绣坊竟无一人敢接这单生意。连宫里的制衣局的老绣工也无法保证绣出来的波纹能灵动如生，这才拿来我处，要我寻数个南楚的绣工赶制一件。但是你看看，这哪里是南楚的楚绣？！”
“这针法绣工细细看来，倒与师傅留给我的那件嫁衣上的绣工差不多！”
冯夫人喃喃道。
“千针织里绣，当年北魏宫中白尚衣的独门针法。你师傅璇玑公主那件金丝凤缕衣，就是白大人亲自缝制的，可惜衣虽制成，都城却被大梁赤焰军攻破。国破家亡，亲人离散，公主落难，这件白大人费劲心机缝制金丝凤缕的嫁衣终究也没用上。”
贺老头转头看着冯夫人，语中带着一丝悲悯，“你师傅传了给你，可惜你也没用上。”
冯夫人抚过布料的手一顿，强笑道，“师傅说一见那红彤彤的金丝凤缕衣，就想起当年的血流成河，怎敢把这血一样的衣服穿着身上。那衣服，离忧好好收着。只要能复了国，总有滑族人的贵女可以用得上的。”
转念一想，疑问从心中升起，“如今这潋滟裙出自南楚人手中，一针一线颇有白尚衣的手法，莫非当年国破时，白大人逃去了南楚之地？”
“当年你还年纪太小，不知道当时的情形。玲珑公主领兵护城，却被她的夫君，当年的梁王一刀砍了。宫城攻破时，陛下不愿受辱，和当年的皇后贵妃尽皆自尽。当时太子妃已有八月身孕，陛下自绝前便让太子夫妇想法逃出宫去，想法留下一点骨血。璇玑公主让我们各自带着一班宫学中少年，扮成平民，想法混出城。自己就带着黑将军白尚衣夫妇，护卫着太子和太子妃由宫中密道逃出。哪知道中间出了叛徒，好不容易逃出宫城，追兵就追来了。为了抵挡追兵，璇玑公主只能以身为饵，引开了大班追兵。黑将军带着太子和太子妃另外择路逃生。此后，我在乱军中逃得生路，几经周折转到金陵才知道璇玑公主被虏，充入掖幽庭为奴，后来大梁的官报又称太子和太子妃已在出逃路上被杀，我以为黑将军夫妻他们也已登天国。”
血腥往事，无论岁月变迁，仍是历历在目。当年的国破家亡之痛，如今只能化成一声长叹。“后来的事，你大约也知晓了。你师傅璇玑公主，聪慧过人，及笄之后就是北魏的辅政公主。她本是国师的得意弟子，逃离宫城时，随身带了不少灵异圣物在身，其中就有一见和钟情的幼虫。所幸虽被充入掖幽庭，那些东西藏得好，在没有被查出来。那时境遇艰难，公主暗暗观察许久，看中了那个夏江心性不纯，或可利用。但是那时夏江是悬镜司的首尊，武功精纯，为了让他能听命，只能选了最险的方法，吞了那妻虫，以自身血肉养成钟情。最后果不其然，引得夏江中蛊，夫妻失和，听命于她。可惜，公主算尽机关，步步为营，最后只灭了那个林燮一家，和那个梁王的长子。公主当年为了养那钟情，宁受日日噬血之苦，不过几年也就血肉耗尽，油尽灯枯。为了不让蛊虫在她身死后破体而出，让那夏江身上的钟情致死不解，大限前自焚其身，让那钟情与她的血肉灰飞烟灭。只是也没想到那幽冥鬼火之下，居然还有漏网之鱼，让那个林殊跑了，十三年后又起波澜。唉，可惜你师姐秦般若，天资平平，虽接了公主的衣钵，这心智谋略实在差的太远，连自家的师姐妹都掌控不了。别说复国，连玲珑公主的孩儿都赔了进去。当年璇玑公主幸苦在这金陵城布下的眼线，人马也差不多被林殊和萧景琰拔了个干净。若不是公主远见，多年前遣你我去民间联络失散各方的族人，恐怕我滑族真是要给灭了个干干净净了！”
“但是如今看来，你我多年来虽寻访我滑族后人，仍有疏漏。寻了多年，都在大梁境内，竟从未想着去更南的南楚，或者北燕看看。如今这千针织里绣再现人间，莫非当年的黑将军白尚宫侥幸逃得性命，直往南去了？！”
冯夫人猜测到。
“也不是不可能。我们只想到在大梁境内寻访族人，梁王何尝不是！黑将军也是我北魏数一数二的高手，能逃出去也不是不可能。当年的情势，要在大梁隐形埋名活下来，确实不是易事。冒险跋涉往南逃出大梁，直入南楚境，避过梁王追杀，才能换得一线生机。或许……”贺老头捻着胡须，大胆地猜测到，“或许太子太子妃也能逃出生天。要这么算来，那腹中的孩儿如能顺利诞下，如今也快半百的。在南楚之地，平平安安活到如今，应该也娶妻生子，开枝散叶，或者还有其他后人。”
“要真如此，那当真是上天见怜！”
冯夫人又惊又喜，双手合什，合眼祈祷，“求上苍垂怜，留我北魏皇室一点宗室血脉，以继大统！”
“不管太子是否有后人在，这绣
‘潋滟’的云绮罗肯定和白尚衣有牵连。师徒？甚至是白尚衣与黑将军的后人。”
“听你一说，我倒是想起那日在路上曾遇见那个南楚来的银叶山庄的少主，似乎对那些被黥面流放的滑族女子，颇为同情。”
“云绮罗和那叶千帆很是亲近，如此想来，难道连这个叶千帆都是滑族后人？！”
贺老头沉吟道。
“要果真如此，那可就好了！”
冯夫人语带惊喜，“那银叶山庄财力雄厚，与南楚皇室都颇有渊源，如能得其相助，我滑族复国大业，岂不又多一分助力！”
“说的是！”
贺老头点点头，“不过这首先，我们得先试一试，探探他们的虚实，是否真是滑族后人！”
“祥叔说的是。不过，我与他们素无交往，只在言府夜宴见过一次，可要如何试探呢？”
“这个好办。这不是有纪王孙的生意吗？他们银叶山庄也是南楚大商贾，老夫当上门去谈谈生意，也可托他寻寻这‘南楚’的巧手绣娘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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