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清让从公司离开那天天气格外好。
彤彤红日，温度宜人。
他没什么要带走的东西——大多也带不走。他只让人取下办公桌上那副画，据说毕沙罗来到法国北部的访友，因环境恬静得沁了人，才创作出那样一幅画。
画面是记忆的影子，路清让仔细收好那幅画和因画关联起的所有回忆，打包，下楼。
渐晚，夕阳似血。
集团楼下的员工们刚吃过饭，都在公司前的花园塑胶道散步消食，不知是谁喊了声“抬头”，所有人便不约而同向天角看去，又纷纷举起手机冲着难得一见的火烧云拍照留念。
没人注意到路总。
路清让从人群另一侧上了车。
程松元等在车内：“路总，画我让专人运送到……多加利公寓么？”
路清让摇摇头：“我不住那了，地址我另发你。”
程松元默了片刻，第一次谈及除工作之外的内容：“我不该说这话，但林小姐下个月就要订婚了，婚期也会在半年之内。路总，来不及。”
路清让好似没听见，他看向窗外，淡淡回：“那就，等她离。”
程松元是想劝一劝的，但又觉得没意思。
他记得有一年林家给高校捐实验楼，林奚作为联名捐赠人回了国，路清让安排他去机场接机。
临行前，他拿到一份表格——桩桩件件恨不得单独列满几十条林奚的喜恶禁忌，全是路总亲自敲出来的。
林奚或许对他印象不深，但他却因为这张表，记了林小姐好几年。
原以为是多难伺候的主儿，像最初他看到路清让也以为这样温润却和谁都不交心的人，多难以接近，最后却意外发现两人都极其好相处。
工作起来，是那种会让人喜欢和尊敬的老板。
或许就该这样。
有些故事，是因为不圆满才好看。
路清让从窗外收回视线，郑重告别：“林小姐马上就会把你调到她手底下，她回国之后就一直缺人用。”
程松元点点头。
路清让又伸出手，不带一丝偏激和冷漠，诚心诚意：“前程似锦。”
程松元有些怔愣，伸手回握，蜻蜓点水般又转瞬松开。
但这番情景，他没有转述给林奚听，只说路清让的全部资产都被老爷子收回了。
林奚早返回澳门，跟着老冯继续调研数字化和智能制造应用。
她正在九澳港巡视林家和澳方合资的“立体物流中心”，听程松元这样讲，也没什么反应，淡淡“嗯”了声。
不知人到底听没听进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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