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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9. 第一章(上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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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梁南境,一条小河碧水青青,蜿蜒曲折,在群山间曲折迂逦。一条官道,一路与河水并行而来,到山脚下分开,河水折了个弯绕过山,将并入另一条更大的江水盘龙江,官道则山盘旋而上,道路也变得狭窄而多山石,曲折难行。不过,这也是去南境昆州府的必经之路,翻过这个山头,就是昆州首府益宁城,也是大梁穆王府的所在,大梁南端的最后一座城池。

这山脚下,临水而生一株参天的榕树,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,树干磨盘般粗大,根须茂盛,一根根长长地从高枝上垂下来,又扎入土里。树冠巨大,枝叶茂盛,层层叠叠,如一柄绿色巨伞,挡住了南方午后的烈日,也辟出了一方阴凉清爽地方。树下,几张简陋的桌子,凳子,再支起简单的炉具,树枝上挂上一片布幔“茶”,简简单单便是一处过往来客的歇歇脚的好去处。一路行来,本又是汗又是土,难得这里背靠小河,流水潺潺,清风徐来,就算茶水清淡,点心粗劣,路人也不介意,只求解解渴,歇口气,也让随行的骡马歇口气,吃饱了,再一鼓气翻过山,就能到益宁城。

午后,客人不多,只有树荫一角的一张桌上摆着一壶茶,几碟简单的点心,桌边安静地坐着两个男子。其中一个中年男子,紫罗衫,眉眼开阔,气度雍容,眯着眼惬意地喝着茶,似乎静静地享受着难得的清凉。另一个青衫布衣,年轻的仆从模样,垂着眼睛,面无表情,,似在发呆。另一边,茶档的老板,坐在板凳上靠着树干,乘着难得的空挡,打着盹。还有个打杂的小童,一手托着腮,一手举着蒲扇,有一搭没一搭对着炉火扇着扇子,小脑袋难敌瞌睡地点着点着。

突然,那青衣的仆从,抬起头来,眼中精光一闪。那一旁的紫衫男子,眼波一动,依旧闲闲地喝着茶,只是那眯着的眼睛中神光落在眼前大道的远处隐隐地人声和尘土。那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,终于惊醒了打瞌睡的老板。那汉子,一听声音,就知道来了不少人,一跃而起,望望前方,眉开眼笑,冲到炉边,没好气的一把拍向小童,“快快,来客了,还睡!”

那小童,突然被拍,一个激灵醒来,揉揉眼,站起来,赶紧跑去准备茶点。

不一会儿,一名军士骑着匹高头大马走近茶铺,后面跟着一队骡马呼哧呼哧拉着十数辆车,每辆车除了一名赶车的,还有另一名军士押着。

那茶摊老板满脸堆笑的迎上去,“军爷,这一路可幸苦了。要不,在小人这儿歇歇脚,喝口茶?”

领头的军士,坐在马上,居高临下地扫了眼这处简单的铺子。一个老板,一个打杂的童子,还有两个过路的客人,看起来并无异常。问道,“此处,去益宁城,还有多远?”

“军爷,不远,不远,翻过前面这座山,就是益宁城的地界了。”

老板讨好的答道。

领头的军士回头看看,自己车队,骡马呼哧呼哧的喘着气,其他的兵士也好不到哪里去,满头大汗,舔着嘴唇,掩不住的疲惫之色。在看看前头的高高地陡坡,要爬上去,还是要费些时间气力。下令到:“各位兄弟,幸苦了。翻过此山就是益宁城,我等就暂且在这里喝口水,歇息片刻,再出发。”

那老板一听,心里乐开了花,这十数车的兵士,可是好大一笔的生意。眯着眼,高兴的喊到,“军爷,这边请,我这就给您备茶点去。”

那些兵士听了,能休息一阵,也轻松下来。但这些人也是训练有素之人,头儿一吩咐休息,各自分工,将车牵到路边依次停好,拴马车的拴马车,去河边打水的打水。

“呜”,一阵马嘶鸣声,大家回头一看,才见这末尾的一辆马车,不知怎的,轮子陷入一边的泥潭,马车不稳,往旁边一侧。几个兵士,赶紧跑去帮忙。

那茶铺的老板,正好端上茶点,抬头一见,也不知从哪里拖了块木板出来,殷勤地也往那处跑去,边跑边说,“唉呀呀,这几日都是下阵雨,又出日头,这处泥潭也不好干,常有过路的马车陷进去。来,来,用这个,垫在轮子下面,就能退出来了。”

那老板顺手把木板衬在轮子下,顺势起来,就打算搭把力,和那些军士一起把马车推车来。这手才搭上车辕,只觉身子一轻,被人从背后提起来,甩到一边,一阵雷霆般的吼声,“你干什么?”

那可怜的茶铺老板,被一甩出去,蹬蹬蹬,直退了好几步才站稳,脑袋晕乎乎地还没会过劲来,只见那领头的军士犹如铁塔般站在面前,黑着脸,心里一哆嗦,腿软地差点跪下,结结巴巴地吐着字,“军….爷,小的,小的,只是想搭把手罢了!”

军士见那老板单薄的身形,哆哆嗦嗦的不似假,瞪了一眼,不悦道,“你知道这车里押着什么吗?这可是当今皇上特别恩赏给穆家军的新制的军衣帐篷。也是你可以碰的?!”

“是,是,是!”

那老板被一瞪,缩着脖子到,“小的不敢,不敢!”

“再说,就你这小身板,也帮不上忙!”

那军士轻谑地一挑眉,后退一步。再抬眼一看,那边三个军士已经把马车弄出泥潭。不耐烦地道,“还不快去给爷们再备点茶水点心。我们吃饱喝足了,好上路。”

“是,是,是,这就去,这就去。”

那老板这才回过劲来,抖了抖酸软的双腿,谁知才一迈步,右脚一挪,却踩了自己左脚,差点绊倒自己,又引起那些兵士哄堂大笑。那领头的军士,见状也绷不住的大笑起来。笑过一阵,那些兵士都各自收拾好,自己找位子坐下吃将起来。那领头的军士,喝着茶眼角有意无意地扫过另外那桌,见那两人不言不语地,事不关己的喝着自己的茶。眼神停留的片刻,并无异样,又有手下的兵士在呼唤,便自去和同伴一处聊天去了。

“叮呤,叮呤……”一阵细小,悦耳的铃铛声,由远及近。声音越近,刚才豪放地大声说话,吵闹的那些兵士手中还是持着茶杯,口中嚼着点心,眼神都飘向远方声音的来处。伴着悦耳的铃铛声,一驾精美的银色马车慢慢驶来。先跃入眼帘便是马车前是两匹银色的骏马,全身无一丝杂毛,毛色油光发亮,肌肉矫健,一见就知是难得的神骏。那些坐着休息的兵士们,都曾征战沙场的人,与马匹日日相伴,早就将马匹视为兄弟,见到好马,难免生出爱惜之意。此刻见到如此神驹,被人随随便便拴在马车前供寻常驱使之用,不禁有些愤愤不平。再看那驾车的青衫少年,眉目清秀,气质不俗。后面那驾马车,银色的绸幔,檀木质地车身,车前一串银色的铃铛,下头垂着五片银色,不见特别奢华之处,又处处透着精巧细致,一看就不是寻常富豪人家的马车。那些喝茶的兵士,此刻都盯着的马车,就想看看这马车里究竟坐着的是怎样的人物。

“公子,前面的山路更难行。此处有座茶铺子,公子身子不适,不如在此处歇歇再走,可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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